尽管有年龄限制，未成年人只需点击一下鼠标就能找到电子烟

马里兰州帕萨迪纳市（InvestigateTV）——唐娜·巴利特 (Donna Barlett) 总是信任她的儿子，尤其是在遇到困难的谈话时。

然而，当她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，得知自己正默默地与烟瘾抗争时，这份信任彻底崩塌了。她的儿子，一个高三学生，在校园里吸电子烟被抓，面临停学处罚。

巴利特说：“我非常沮丧，因为我们只是简短地谈论了电子烟，或者更多地谈论了吸烟。”

起初，她没有意识到这些警示信号。她的儿子曾经是全A学生和明星运动员，但现在却开始学业落后，并因为呼吸困难而要求退出比赛。

巴利特解释说：“他现在每天都在吸电子烟，一整天都在吸。”她描述了她如何发现他从垃圾桶和卫生间隔间里捡拾废弃的电子烟，并对其进行充电。

她的儿子并不是唯一一个。学校里的其他学生也经常吸电子烟，许多人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尼古丁瘾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我们的孩子就是我们的未来，”巴特利特说。“我不希望看到癌症因为孩子们吸电子烟而变得更加严重。”

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（CDC）的数据，全美有超过 160 万名初中和高中学生使用电子烟。

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《发病率和死亡率周报》报道， 2024 年，电子烟仍然是美国青少年最常用的烟草产品，而尼古丁袋（一种溶于口中的粉末）则位居第二。

尽管 2019 年联邦法律将购买烟草产品（包括电子烟​​）的最低法定年龄从 18 岁提高到 21 岁，但 InvestigateTV 发现，网络卖家仍在通过网站和社交媒体瞄准儿童。

“很多孩子都是通过非法途径获得这些药物的，我的意思是，你可以上网买东西，”巴利特说。“电脑上会问一个简单的问题：‘你超过21岁了吗？当然，我会点击‘是’。他们不会知道的，对吧？”

“谨慎包装。无身份证明”

InvestigateTV 通过社交媒体和网店验证了这些说法。我们的团队发现，在多个电子烟销售网站上，简单的年龄验证问题都能被绕过。

一些网站在购买完成之前会阻止访问，还有一些网站使用 AgeVerify 等年龄验证工具，该工具会将姓名、年龄和地址等个人信息与公共记录进行交叉核对，迫使他们在交货时出示年龄证明。

然而，许多网站都设法绕过年龄限制。有些网站甚至在将电子烟添加到购物车时根本不询问年龄。

InvestigateTV 还发现，有关社交媒体销售的规则甚至更不明确。

尽管该平台声明电子烟是被禁止的，并且 TikTok Shop 仅对 18 岁及以上的用户开放，但根据联邦法律，买家必须年满 21 岁，但我们的团队仍然能够通过 TikTok Shop 找到并购买电子烟。卖家经常使用“感官包”、“指尖玩具”和“空气扩散器”等伪装语言，以避免使用“电子烟”一词，因为该术语违反了他们的准则。

一位卖家明确地宣传道：“包装严密。无需身份证。非常适合成年人缓解压力和抗焦虑的办公桌小玩意儿。”

另一位卖家私信我们团队说：“很抱歉，商店被关闭了。TikTok 取消了您的订单。” 并指示 InvestigateTV 从站外购买该产品。该卖家补充说，新的订单“肯定不会被取消。包装严密。无需身份证件。而且在我的网站上价格更便宜。”

我们的团队通过卖家的网站下了订单，无需年龄验证。我们还收到了原本取消的TikTok订单。不久之后，我们最初购买的TikTok店铺被下架，这些卖家页面也不再活跃。

我们联系了TikTok，询问他们能买到哪些产品。一位发言人表示：“我们严禁在TikTok Shop上销售这些产品，并已封禁销售这些产品的卖家。”

该公司还分享了有关其政策的更多细节，该政策禁止在 TikTok Shop 上销售酒精、烟草和电子烟。

“我们面临一个重大问题”

电子烟的易得性对于米歇尔·皮斯博士来说并不意外，她自 2013 年以来一直在研究电子烟，并密切关注烟草行业。

“我们面临一个严重的问题，”弗吉尼亚联邦大学法医学系教授皮斯说道。“我们知道，很多高中生接触过这类产品。我们也知道，很多初中生接触过这类产品。不幸的是，小学也寄来这类产品。”

皮斯和她的研究团队分析了弗吉尼亚州各地学校没收的电子烟产品。

几乎每周都会收到盒子，每个盒子里装着大约 30 到 40 支电子烟，里面还有一个工具包和一张表格，可以帮助她的团队了解青少年如何获得这些产品。

在美国国家司法研究所和弗吉尼亚健康青年基金会的资助下，该团队研究电子烟的化学成分并追踪电子烟行业的变化。

在过去十年里，她的实验室分析了超过4000种产品。仅在2023年秋季，他们就从学校没收了630多支电子烟。在这些样品中，85%含有尼古丁，15%的检测结果呈阳性，THC是大麻中的活性成分。

她说：“当学校系统向我们发送一套设备时，我们会尽快对其进行分析，因为我们相信，最接近设备被扣押或发送给我们时的数据更有利于他们制定政策。”

她的研究还发现，这些产品的实际尼古丁含量通常超过标签上列出的含量，有时甚至是两倍。

“以前，为了在网上买东西，我必须把驾照举到脸前，拍张自拍，然后发给他们才能完成购买。现在，你只需要输入你的出生日期，而这可以是假的，”皮斯说。

“问题规模之大，令人震惊”

在加利福尼亚州，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（UCSD）的埃里克·利斯博士（Dr. Eric Leas）领导着烟草电子商务实验室（Tobacco E-commerce Lab），该实验室致力于调查电子烟销售中的政策合规性，并发现通过互联网购买电子烟产品相对容易。

利斯表示：“研究的主要发现是，购买受限制的电子烟产品异常简单。我们此前虽已察觉到问题，但问题的规模之大，着实令人震惊。”

利斯团队在线上订购了156款调味电子烟产品，其中105款成功送达，且仅有一单要求进行身份验证扫描。

“就法规本身而言，我认为其力度已相当严格，部分法规还设定了严厉的惩罚措施。但问题在于，我们并未有效执行这些法规。”利斯说。

尽管通过美国邮政服务（USPS）邮寄电子烟属违法行为，但InvestigateTV通过USPS收到了从TikTok第三方卖家处购买的所有电子烟产品，且USPS还为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研究人员递送了81%的订单。USPS未就采访请求作出回应。

联邦快递（FedEx）亦未回应调查询问，但美国联合包裹服务公司（UPS）发言人表示：

“UPS不接受电子烟产品的运输。我们主动排查并终止违规寄件人的账户。一旦发现任何违反运输限制的行为，我们将立即展开调查，并终止相关运输账户。此外，我们定期对员工进行合规性培训，包括如何识别并报告电子烟产品的可疑运输活动。”

“青少年吸电子烟现象已演变为流行病”

马尔西·索恩希尔（Marcy Thornhill）通过其组织“青年教育与职业规划”（Kollege and Kareer 4 Youth）为青少年及成年人提供服务。她担忧，媒体对电子烟的过度美化已使其成为儿童间的社交常态。

“水果味电子烟吸引儿童，”索恩希尔表示，“它们同样吸引青少年。这些产品口感佳、气味好，就像我们小时候用的葡萄味唇膏一样，不是吗？本质并无二致。”

她警告称，孩子们手中的许多电子烟产品未经监管，且存在潜在危险。

“最可怕的是，这些产品未经监管，”她说，“它们由谁、在何处、以何种方式生产均不得而知……这些产品不遵循任何联邦指南或健康标准，而孩子们却能轻易购买。”

她为家长提供了以下建议：

• 定期检查Cash App（移动支付应用）是否存在未经授权的购买记录。
• 留意孩子房间内是否出现水果味异香。
• 使用家长控制软件，设置“电子烟”等关键词进行监控。
• 与孩子就吸电子烟的风险展开坦诚对话。

“我认为FDA对此失察”

InvestigateTV将其调查结果告知了众议员拉贾·克里希纳穆尔蒂（Rep. Raja Krishnamoorthi, D-IL）。克里希纳穆尔蒂于2019年发起了一项针对青少年吸电子烟的调查，并持续敦促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（FDA）采取更强有力的行动。

“我认为FDA对此失察。这是FDA未能履行职责的又一例证。”克里希纳穆尔蒂表示。

他敦促FDA采取行动，阻止非法电子烟从海外流入：

“我们必须采取执法行动，清除市场上的非法电子烟产品。目前，仅有34款电子烟产品获FDA批准向消费者销售，仅34款！其余均为非法产品。”

国会议员拉贾·克里希纳穆尔蒂持续推动全国性行动，以遏制他口中的“青少年吸电子烟流行病”，并于2019年发起首次国会调查。（乔斯·斯特曼，Joce Sterman）

InvestigateTV就调查结果向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（FDA）征询意见，该机构证实，截至目前，美国仅允许34款电子烟产品及设备合法销售。然而，研究人员指出，市场上流通的电子烟产品数量高达数千种。如需查阅FDA及TikTok的完整回应，请见下文：

唐娜·巴莱特（Donna Barlett）则寄望于儿子的经历能推动更严格的监管政策落地。

她的儿子至今仍在与电子烟成瘾问题抗争。如今，她持续向全美各地立法者分享自己撰写的公开信《我儿子的电子烟噩梦》（"My Son’s Vaping Nightmare"），呼吁变革，并期望学术界能深化对电子烟长期健康影响的研究。